第一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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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書硯衝上前拍打著府門,高聲呼喊著:“嫂子,讓我進去啊!”
她不相信程毅剛剛那句冇有她這個女兒是真的,她隻當是他的氣話。
而此刻站在府門後的程毅,聽著沈書硯的呼喊,卻是一口血噴了出來。
一雙渾濁的眼中瀰漫著心疼與悲傷。
他早知聖上忌憚,可為國而死,此乃榮耀!
可程毅從未想過,會為了保全程家,讓他一直深愛的女兒受那般屈辱!
他是她父啊,要他怎麼捨得……
“咳咳……”程毅捂著嘴,嘴中的鹹腥落在手上,一片鮮紅。
兒媳柳馥蘭端著藥走來,見此擔心不已:“爹,您的傷……”
程毅隻是揮了揮手,冇有說話。
柳馥蘭冇有再說什麼,隻是聽著府門外傳來的沈書硯的呼喊,滿目擔憂。
直到天黑,程府的大門也冇有打開過。
沈書硯背後因為鞭傷出的血已然乾涸,和衣塊連在一起,每牽扯一下就是撕裂的疼。
夜色深許。
她纔不得不抬起僵硬的腿,帶著傷回到了太傅府。
而一直守在太傅府門口,等著沈書硯的小玉瞧見她歸來,忙迎上前。
“小姐,你……”她看著沈書硯滿背的血痕,聲音一下子凝噎。
“我冇事。”沈書硯說著,朝寢房而去。
風吹著燭火,燈影微動。
小玉給沈書硯背上的傷上著藥,眼淚卻一滴一滴落下來。
“小姐,你彆怪老爺,少爺被俘,他一人也是……”
她話說了一半,沈書硯倏然轉頭看著她:“你剛剛說哥哥怎麼了?!”
小玉看著沈書硯震驚不似假裝的模樣,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,忙跪在地上。
任是沈書硯如何問,也不再回答。
沈書硯合起衣衫,裹上外衫就往外走。
卻在出院門時,和路過的賀山南撞了個正著。
沈書硯抓住賀山南的衣袖:“我哥的事,你可是早已知曉?”
賀山南扯回衣袖,離了她幾步,神情像是在嘲笑她的虛假荒唐。
“程雲韜被俘半月,京城內早已傳遍,你若真在乎,怎會這時纔來問!”
沈書硯不知要怎麼解釋自從大婚那日,她閉門不出,如何會知曉發生的事!
可現在那些都不重要了。
她看著賀山南,目光帶著些許的希冀:“聖上打算何時派兵去營救我哥?”
賀山南見她這副樣子,心莫名煩躁:“一將功成萬骨枯,待何時你哥馬革裹屍還,也算是為你程家光耀門楣!”
話畢,他漠然離去。
沈書硯怔然望著他的背影,隻覺得身子發軟。
“小姐……”小玉擔憂輕喚。
沈書硯卻猛然回神,拎著裙襬朝著將軍府奔去。
將軍府的大門緊閉著。
她不停拍打著,卻冇有任何出來迴應她,哪怕一句。
響雷突至,傾盆大雨將府門外的沈書硯淋了個透徹。
濕寒透過背上的傷鑽進身體裡,凍的她不住發抖。
程府上“精忠報國”的牌匾在雷光下刺著沈書硯的眼,她看著,驀然攥緊了拳。
“爹爹,嫂子,我一定會將哥哥救回來,你們相信我!”
夜裡的雨載著寒涼之氣傾瀉而下。
大雨滂沱,沈書硯卻無遮無擋的在其中奔跑。
雨澆在身上,背部的傷口被衝的泛白,麻木了疼痛。
沈書硯卻毫不在乎的繼續朝著太傅府回去。
她要去找賀山南,讓他告訴自己哥哥被俘的敵營地點!
她也曾與程毅上過戰場,隻要知道哥哥在何處,自己一定可以救他回來!
書房外,沈書硯正欲敲門,便聽屋內賀山南的聲音響起:“程雲韜被俘半月,如今雖自儘……”
自儘兩個字猶如驚雷在耳畔乍響。
沈書硯一腳踹開門走進來,看著賀山南,麵依誮色慘白。
賀山南看著她,一臉怒氣:“誰給你的膽子闖我的書房?!”
沈書硯隻是握著拳頭:“你說誰自儘?!”
聞言,賀山南默了瞬,纔開口:“你哥哥,程家長子程雲韜。”
一下子,眼淚湧了出來。
沈書硯緊咬著牙將眼淚強逼回去,後背的疼痛蔓延到心間,刺骨嗟磨。
她不敢信,走前還對自己說很快回來的哥哥,怎麼就死了?!
賀山南看了眼這般的她,眼中不見絲毫憐憫:“程雲韜已下葬,你彆再無理取鬨。”
聽到這句話,沈書硯渾身一顫,轉身就要朝外跑。
“站住!”賀山南嗬斥住她,厲聲道,“程雲韜被俘半月才自儘,皇上已懷疑程家通敵。你莫要再給程家添亂!”
沈書硯腳步一滯,心中一片悲涼。
程家世代護國,隻因被俘半月才自儘就要被懷疑叛國,真不知是可笑還是荒唐。
沈書硯看向皇城的方向,心中悲鬱無法紓解。
良久,她平複了心緒纔出了太傅府。
不知何時,外麵雨幕已歇。
太陽冒出了頭,帶來光亮。
可沈書硯站在府門外十幾丈外,看著昨夜還什麼都冇有的將軍府門庭,在一夜之間掛滿了素縞。
她的目光落回到一身鎧甲站在門口的程毅身上。
爹爹他,好像一下老了十歲。
沈書硯心中錐心般難受。
秋風將白幡吹起,一整日,前來程府弔唁的人屈指可數。
天色漸暗,沈書硯就這麼默默的看著府前的蕭瑟,如同木樁一樣站在原地。-